七、国共之间的铸币权博弈
(一)国民党对中共货币的打击
无论陕甘宁,还是山东,国民党自始至终绝不承认中共货币的合法性,并坚决反对其重发货币的行为。北海银行体系建立之后,沈鸿烈、程潜、鹿钟麟、石友三等人多方收集北海、鲁西、冀南银行经济情报,如沈鸿烈迅速将中共建立北海银行的情况报告蒋介石。沈鸿烈、程潜等人对北海等银行的攻击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擅划行政区域,私设银行机构,滥发伪钞。沈鸿烈在后来的报告中称:蓬、掖、黄三县有八路军3000余人,擅划三县为北海区,以曹漫之为行政督察专员,郑耀南为警备司令,并私设北海银行滥发纸币,强迫行使,使该处民众不堪其扰。[154]在河北南部各县区乡村设置冀南银行代办所,乡村地区设立农村经济借贷所,向贫农发放贷款。鹿钟麟称自1939年12月1日起限三个月内到各区经济借贷所兑换,否则一经查出或使用法币者即以汉奸论罪。[155]
第二,以武力手段强迫民众使用北海币,印刷假钞。国民党指责山东八路军每占领一个地方,便将所发行的纸币带至该地区,以武力强迫当地百姓使用。沈鸿烈密电蒋介石,八路军一一五师陈光率部趁寒夜进入蒙山白彦、费县一带,“以北海银行伪钞及临、郯、费、峄四县伪流通券强迫民众兑换法币”[156],在东平、寿张边区大量发行鲁西银行券,强迫使用。[157]更为恶劣的是,污蔑中共秘密制造假法币[158],诡称:十八集团军在晋东南黎城赤峪、西郊等村,假借开设太行出版社的名义印刷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大行假法币,面额为五元、十元,所使用的印刷机器系从苏联进口,运至根据地内。[159]国民政府为此向各省下发通知,严查十八集团军伪造法币,电饬山东省政府设法制止,严密防杜[160],提高辨别八路军假法币的能力。[161]
第三,货币发行无任何准备金,强迫募捐。国民党称中共北海银行“专事敲剥民众,并无资产,遑论准备”[162],冀南银行垄断贸易,根据地内几无私人经营,强迫百姓入股,遍设合作社,公然抓差拉夫,走私货物。[163]必须公平指出的是,关于这一点并不完全是捕风捉影,中共后来总结北海银行成败经验时曾指出过这一点。北海银行刚成立时,为了获得开业所需的准备金,曾经公开募股发行。但是由于在募集时宣传不力,群众对中共的认识不够,以及乡村干部大部分是旧日工作人员,他们用惯了旧时的摊派方式，导致一些地区自愿的募股行为变成了摊派。[164]
第四,设置商号,倾泻纸币,勾连日伪。将商业机构与银行捆绑在一起,如陕甘宁边区的光华商店，以光华商店的名义发行光华代价卷[165],在河北地区私设商店银行[166],各县合作社、贸易局均有兑换所的职能，各县进出货物均由合作社贸易局统制,并派经济游击队随地检查,以限制法币出境。[167]而在山东莱芜地区成立莱芜合作社,以北海银行和莱芜合作社流通券兑换法币。[168]
第五,恶意收兑法币,运往延安,扩张军事实力。程潜称冀南银行规定,自1939年起,所有货币统一发行,禁用法币[169],在冀南地区发行救灾公债吸收法币40余万元,以法币兑换伪联银券,规定每村须缴纳500至1000元,在各地高价收购枪支补充军需[170],在晋东南地区每六天征兵一次,进行军事训练,与政府争夺兵员,没收法币,抢购军粮逼困国军,说服日伪转攻国军以坐收渔人之利。[171]而在陕西省以招募壮丁的名义,擅捕民众,强迫加入八路军,在山东除伪造山东银行角票外,更私印泰山银行钞票,强迫人民使用,吸收法币,运往陕北。[172]
国民党以上之指责很明显便能看出乃是党派之争的攻讦,如十八集团军印刷假法币之事,机器从苏联进口至山西境内,毫无证据。当时蒋介石对苏联援助中共极度敏感,多次指示孙科等人对苏交涉时“如再有人提议以俄货直接由俄接济共党之说者,请兄严词拒绝,切勿赞同”,称“以军事胜败全在统一,不能受外国直接接济,否则抗战不惟无益,而且国家必亡也”。[173]国民党对苏交涉产生了双重效果,苏联在全面抗战时期内自始至终都没有大规模援助中共,国民党基本达到了“共匪如凭借苏俄以为叛离民国之阴谋,必归泡影,无足深虑”之目的。[174]而国民党却从苏联获得大量援助,尤其是军事援助[175],蒋介石高兴的指示邵力子要向苏联表示感谢。[176]国民党一方面对苏联援助表示感谢,另一方面却又严密封锁中共,不准苏联援助中共,很难想象中共能将印钞机从苏联运到山西，还能将印刷的假法币散发晋、冀、鲁、豫等省。至于八路军强拉壮丁,更是无稽之谈,中共一贯极端重视党群关系,走群众路线,八路军、新四军征兵不需要像国民党那样强拉民夫。
（本文作者：郭本意 ，原载于：《北海银行历史研究文集》 未经作者和本站同意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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