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大王到鲁南军区副司令(上)

发表时间:2020-08-19 07:48阅读次数:
       中共苍山县委约我们写一篇回忆万春圃同志的文章。我们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因为我们俩都是抗日初期到鲁南工作的,对万春圃同志在创建鲁南根据地中的贡献比较清楚。他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封建地主阶级的成员、独霸一方的山大壬,成长为八路军的军区副司令直至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决不是偶然的,是经历了一个曲折斗争过程的。
山大王的由来
       万春圃。字鸿源。一八八二年生于苍山县上大炉村一户地主家庭里。当时他家占有二百多亩“伸勺子挖饭吃勃的“接山淤”地,五百亩遍植黄草、松柏、柞栋的山场,三十多间大瓦房。虽然称不上豪门大户,但在抱犊崗山区也是屈指可数的了。
       万春圃自幼不爱读书,喜欢骑马玩枪。为人耿宜讲究道徳,不仅冇侠客之风,还有强烈的爱国心和正义感,对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的反动政策非常不满。又加上他好朋友,广交游,仗义疏财,济困扶危,因此很受乡里尊重,官称万三爷。
       旧社会的抱犊陶山区村镇分散,偏僻荒凉,在军阀混战的年代里。是土匪出没之地。对于上匪的打家劫舍,绑票勒索,万春圃是坚决反对的。后来土匪占山为王,闹得穷富都不得安,他下决心要与土匪抗争。正在打算联络帮手,寻找靠山,扩充势力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结识了大地主陈玉巾。
       陈玉山是尚岩沟西村人,祖上曾经挂过千顷牌。民国建立后,还有三十多顷地,并且担任着国民党临沂县第七区的区长,是一位有钱有势的人物。大约是一九二一年前后,有一次,万春圃骑上他的枣红马,去向城赶会。他正很得意的在牲口市里打听行情,陈玉山老远看见了这匹枣红马,误认为是卖的,便连忙走过去万春圃看是一位身穿长袍马褂、很有气魄的人向自己走来,便问周围的人:“此人是谁?"许多人都说:“你还不认识陈区长?力万春圃对陈玉山早就敬佩,因此当陈玉山走到他的跟前问马的价钱时,他和颜悦色地说:“怎么,你看中了吗?"“不错,不错。”陈玉山连声称赞。“那么。你牵去就是了。”“那怎么行呢?”“人怙:一。匹马吗,都是老亲世邻,还能要钱吗?”陈玉山仔细看了看万春圃,实在不认识,便问起他的姓名来。经过攀谈,只恨相识太晚,从此万春圃就成了陈玉山家的座上客。
       通过陈玉山的介绍,他又相继结识了一些士绅名流,如向城的刘子才,城后的赵剑南,兰陵的李子赢,万村的王拱辰等人,并和他们结拜了把兄弟,经常在一起议事谈心。有一次,万春圃正在陈玉山的客厅里喝酒,忽然家中来人报吿,双亲已被土匪架去。万春圃听了顿时火冒三尺,发誓要与土匪拚命,陈玉山劝他说,“土匪绑票,无非是想饯。现在不能玩硬的,要设法把二位老人先救出来再说。”万春圃按照这个意见花了部分钱救出二老之后。便在仁兄弟的帮助下,组织起护家的民团来。开始只限于守围子,后来就不断和土匪战斗。一九二三年发生“临城劫车案”之后,抱犊固山区的匪首孙美瑶被招安,当了国民党。从此小股土匪就无法存在了,有的弃匪还农,也有的投靠了万春圃的民团。奉军失败那年,~伙败兵在抱犊崗山区迷了路,二十九棵汉阳造、捷克式都被大炉民团缴获。从此,民团更加壮大起来,万春圃又当上了地主武装联庄会的会长,一声令下就能调动儿百人的队伍,从而他就成为独霸一方的'山大王”。
       一九三年前后,抱犊固山区相对的安定了。在万春圃的倡议下,大炉办了一处小学。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学校里来了兄弟两位教师,一个叫聂立人,一个叫聂益人。他们来到大炉后都曾去拜访过万春圃,谈论起国家大事,彼此非常投机。万春圃对蒋介石腐败无能,造成东北三省沦陷本来就不满,聂氏兄弟又把国民党当前规定的“爱国有罪”,谈抗战者杀”的情况告诉了他,从而使万春圃不但更加痛恨反动派,而且对这兄弟俩也产生了好感。
       聂家兄弟都是共产党员。一九三三年地下党组织领导苍山暴动时,抱犊福山区的党组织还未来得及行动,就失败了。暴动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实行了大逮捕、大屠杀,凡有共产党员嫌疑的都上了黑名单。万春圃是抱犊周山区的联庄会长,军政当局当然对他不会怀疑,就把逮捕聂氏兄弟的任务交给了他。万春圃越想越不通,觉得国民党的做法不对,就悄悄的给聂家兄弟通风报信,让他们逃走了。事后万春圃向上边报告说,“去逮捕时聂氏兄弟不在家。”就用这话搪塞过去了。
一九三四年冬,在枣庄矿区工作的中共苏鲁豫幌边区特委决定开辟抱犊崗山区的工作,派李韶九、郭致远二同志以行医为掩护来这一带活动。当时鲁南的情况是,官僚地主横行乡里,劳苦大众饥寒交迫,镇压苍山暴动的白色恐怖,依然笼罩着大地,要在这里落脚生根,没有当地有势力的人物作掩护是站不住脚的。因此,李韶九同志去抱犊圖山区之前,特委书记郭子化亲自再三交待,要想开辟这一带山区的工作,就一定要争取万春圃的支持。

       李韶九、张光中和郭致远到达抱犊樹山区后9在高桥开了个药铺,经常以行医为名奔波于高桥一大炉之间,为人民群众解除疾病痛苦。万春圃家里人有了病,也经常派人赶着毛驴来请李詔九去看病。时间一长,李韶九和郭致远就和万春圃熟悉了。一九三五年李韶九、郭致远先后介绍了刘清如、肖云卿,杨质卿等人入党,其中还有万春圃的大儿子万国华。
一九三五年元月,郭子化同志在枣庄因政治嫌疑被捕,在押送徐州之前,経李韶九等同志以"枣庄药业公会”的名义,营救而获释放。此后,边区特委机关就转移到费县商桥,仍以行医为掩护,开了个药店名叫“广德堂"0郭子化化名周德为,当了药店的中医先生,并经李韶九介绍结识了万春圃。

       在尔虞我诈的旧社会里,地主阶级内部的矛盾是非常尖锐复杂的。随着万春圃、陈玉山一派势力的发展,漫溪村大地主郑向三之流早就红了眼。他们捕风捉影,控告万春圃亲共通匪。临沂反动政府听信了郑向三的控告,决定逮捕万春圃和万国华。幸而万春圃结交广,朋友多,有人透了风,万家父子闻讯外逃,才免除了这场灾难。
       一九三六年十月,郭子化同志接到党中央西北特别工作组通知,要他到西安汇报工作,听取指示。一九三七年一月,他又转道延安,参加了全国白区工作会议,直到“七七”事变之后,他才回到高桥。
这时万春圃父子也从外地回到大炉,正在组织抗日武装。郭子化同志在高桥召开了特委扩大会议,传达了党的指示,作出了以万春圃为统战对象,开辟抱犊囲山区工作的决议。会后,郭子化同志就来到大炉,受到万春圃的热情接待。席间,郭赞扬了他组织武装,准备抗战的爱国行动,并且分析了当时形势,宣传了团结抗战的意义,指出了抗战必胜的前途。万春圃深受启发教育。他从与郭子化等人的多次接触中,渐渐地猜测郭子化等人可能就是共产党,并且比较深刻地感到,共产党都是一些有远见卓识的、有能为的人。因此,明确向郭子化表示:“周先生请您相信,我万某是够朋友的,以后有什么用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事隔不久,有一天刚拢明,杨庄地下党员杨质卿便来到了高桥。郭子化问:"有什么急事吗?"杨质卿说:“表叔(万春圃是杨质卿的表叔)有急事叫我来向您讨教的!”接着说,“前些时候国民党临沂专员张里元曾经给表叔来信,叫他拉队伍。表叔还没回信,昨天又送来信,叫他亲自到临沂城去商议。表叔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叫我速来请示!"郭子化听了杨质卿的回报,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在国共重新合作,抗战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张里元不可能马上耍什么阴谋,便果断地说:“回去告诉您表叔,不用害怕,张里元姑想利用您我叔的势力和声望在山区组织武装,-旦临沂屹紧,他好向山区撤退。这样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借他的名义,用他的供给拉自己的武装。”万春圃非常相信郭子化的分析,当天便骑毛驴赶到临沂。经过商谈,弄清张里元原来处想让万春娜出面組织临、部、费、衅四县边区联庄会办事处。由于方春硼心中早就有了数,就一面表示,为了抗日救国,组织四县边区联庄会义不容辞,一面提出缺少武器、给养,要张里元支持,等双方达成协议后,他就回到大炉,在我们地下党组织领导下积极活动,建立四县边区联庄会办事处筹备处。
毁家纾难
       一九三七年冬,日寇铁蹄越过黄河。J九三八年一,二丿J间,先后占领了临沂、枣压。国民党的军队在广大士兵和下级军官爱国热情的支持下,虽然也作了抵抗和牺牲,但由于蒋介石及其统治集团釆取了不抵抗政策,终不是日军的对手,倬南苏北,岌岌可危。在这人心慌慌风雨飘飘之际,大批青年学生,共产党员响应党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脱下长袍到游击队去”的号召,纷纷投入了抗日救国斗争。他们深入农村,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整个抱犊箇山区开始沸腾起来了。

       这时,万春惭根据党的指示,公开打出了守土抗战,坚决不做亡国奴的旗帜。他把自己家的粮食、枪支和猪羊献出来,开了齐心会,喝了齐心酒,坚定地表示:“抗日救国不怕牺牲,打鬼子决不充秀种。”从此,集体食宿,挙行了武装起义。我们党通过万春圃控制了这支武装,并在“第五战区临鄕费峰四县边区联合办事处筹备处"基础上正式建立了四县边联办事处。
       随着这支队伍的不断发展壮大,万春圃自己家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向陈玉山求援。陈玉山对抗日也很支持,一次就运来小麦五万斤,部队有饭吃,有枪弹,抗日情绪更加高涨,天天准备打鬼子。但当时鬼子急于向我国腹地进攻,始终没有进山。台儿庄大会战之后,万春圃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提出“到山外看看去!”他的提议得到全体战士的同意。
       当时台潍公路两侧,经过中日双方战争,不少村庄已经断壁颓墙,老百姓大都逃走了。从向城到兰陵、台儿庄之间,中日双方丢弃的死尸、武器根本没有人收拾。万春圃带领队伍打扫战场时,竟然收集了八桶汽油,一门迫击炮,四挺机枪,五十余支捷克式,并搞了一百余箱子弹、手榴弹。他们把这些武器、物资陆续运回山区,装备了部队。这年秋天,张里元把万春圃的部队编为他的直辖第四团,任命万春圃担任团长,万国华和刘清如同志分别担任了第一、二营的营长。
       在党的教育和影响下,万春圃的觉悟有了很大提高,对敌斗争更加坚决。一九三九年二月,鲁南特委书记宋子成同志在矿坑召开鲁南各县县委书记会议时,正逢日寇汉奸万余人分五路扫荡山区Q特委立即带领参加会议的人员避开敌人的主力,迂回进山,回到大炉。不料第二天,敌人兵分两路从车欄包围过来。在这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万春圍主动承担阻击任务,掩护领导机关转移。在执行任务中,他年仅十九步的次子万国英中弹牺牲,广大战士都为之悲痛。在这关铤时刻,万春圃赶到队伍前面高声喊道:“国英是为国家民族的解放而死的,他死的光荣,有什么可悲呢?要打鬼子就得做好牺牲准备,在这点上,国英为我们树立了榜样。”这钢铁一般的语言,句句震动人心,战士们化悲痛为力量,把万般仇恨集中在枪口上,胜利地完成了阻击敌人、掩护领导机关转移的任务。经过这次考验,党对万春園更加信任,加上大炉村党群工作基础好,决定把特委机关设在万春圃的家中。
      一九三九年八月初,罗荣桓同志率领的八路军一一五师挺进鲁南。特委书记宋子成向罗荣桓汇报了鲁南的工作和万春圃的情况之后,罗荣桓政委的爱人林月琴同志就住在万春I®家中,罗政委本人有时也来万家住住。万春圃不仅待人热诚忠厚,直爽大方,而且真心拥护我党和我党的抗改主张,因而深受罗荣桓同志的赏识。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还把自己的战马送给了万春腳,这更使他感到党的温暖和对他的信任。为了支援部队,解决供给困难,他不惜一切代价,打开了自己的粮仓,砍伐了南山的松林,并且动员了自己的仁兄弟陈玉山、盛清沂,刘子才,王拱辰等人,捐粮献款支援部队。仅陈玉山一次就献岀儿万斤小麦,三百元大洋。
       一一五師进入鲁南后,接连消灭了峨山口、阎王鼻子山的日寇,又先后打掉了经常捕杀抗日军民、破坏抗日的孔庄顽固头子杜若堂和白彦的孙鹤龄等,打开了鲁南局面。一九三九年冬,四县边联的群众武装农民抗日自卫团(共二十四个团),在一i五师支持下,伏击消灭鲁南土匪王学礼(张里元暂编第五旅),讨伐费县杀害抗日入民的罪犯、费县县长李长胜。在这大好形势下,根据罗荣桓同志的建议,以农民抗日自卫团为基础,于一九四。年春建立了边联支队,万春圃任支队长。从此,这支部队成为抱犊崗山区抗日斗争的一支基干武装。

(作者:张雨帆  于化琪,未经作者与本站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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