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秋了，但人们仍要忍受着迟迟不退的酷热。8月下旬的一个周末，我跟随中国金融作协山东创作中心的领导和各地的文友三十余人，齐聚沂蒙山腹地的平邑县，开始了“红色金融沂蒙行”活动。
下午，车队岀平邑县城，沿公路向东南方向疾驶，我们的目的地是北海银行鲁南印钞厂旧址。公路旁结满果实的树木和掩映在绿荫中的村庄匆匆闪过，我兴奋地欣赏着车窗外的美景，思绪却飞回到这次活动前。20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淄博市农行人事科负责过干部管理工作，记得不少新中国成立前参加工作的老同志的档案里有在北海银行工作的经历。那时我只知道北海银行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前身，但对北海银行的创建、发展和演变的历史以及鲁南印钞厂等知之甚少，也没想过去探究。金融作协组织这次活动，促使我用心补了补中国现代金融历史课，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拜访了几位曾在北海银行工作过还健在的老前辈，感受颇多。
“快看，天宝山到了。”车内的同伴兴奋地喊起来。
天宝山区距县城约30多公里，这里群峰环列，清泉飞瀑，林壑优美,景色宜人，是闻名遐迩的水果之乡。路边长满了青草，开着不知名的各色小花，满眼看到的除了树还是树，苹果树、梨树、桃树、核桃树、山楂树……汽车在峡谷和盘山的狭窄公路上小心翼翼慢行，左拐右转，上上下下，犹如行驶在绿色的海洋上。约莫走了近半个钟头车停下来，我下了车但已辨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谁说了句“怪不得印钞厂选在这山里，别说日本鬼子，就是汉奸领着来也会迷路。”逗得大伙儿一阵欢笑。
同行的天宝山林场王场长，帮着我们辨别了方向，指着一座山说:“这就是天宝山。”又指着天宝山斜对面姿奇势险的山峰：“这是大巡山，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大巡山东侧坐北朝南的天然溶洞，就是印钞厂的旧址——朝阳洞。”
未等人们聚齐，我便性急地往山上爬去，踏上七八级稍陡些的台阶，走了十几米，小路旁一块青石板制成的石碑掩映在山楂树丛中，近前一看，上面镌刻着北海银行印钞厂的字样。黑油漆刷过的碑面有的地方已露出青石的原色，碑文也只能依稀看出曾经的红色。我拿出相机恭敬地给石碑拍了张照片。
山路崎岖陡峭，没膝的藤蔓蒿草不时给人羁绊，我们艰难地爬山，不一会儿个个都大汗淋漓，粗气直喘，还不时被蚊虫叮咬，几个女同志连声说：“咬死了，咬死了。你看看，腿上胳膊上都咬出大疙瘩了……哎呀,他们以前咋受得了呢?”我胳膊上也被蚊子叮咬，拓过后起了红疙瘩，又疼又痒，这滋味真难受，心想：是啊，他们那时不光也被蚊虫叮咬，还要忍受艰苦的生活条件和繁重的工作任务，更面临着随时可能牺牲的危险,但由于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所以能够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一切。
山上怪石嶙峋，松树参天，槐树成林。继续拾级上行，远远望去，在一片大树的掩映下，一座石乳裹挟着的天然石洞若隐若现。我卯足劲儿紧走几步，终于爬到了朝阳洞前。
这里有两个洞口，下面的一个洞口狭窄，不算太深，仅能一人进出。在小洞口的西侧沿人工开凿的石蹬攀登四五米，又有个稍大些的洞口。进到里面，一个有百十多平方米的天然溶洞呈现在人们眼前。看得出这是当时为适应印钞工作精心修整过的，错落的两块地面可能是分开的办公和生产区域，原先偌大的洞口用石块从底部垒砌，上面只留出一道高不过半米的空隙。我在想，只留这么小面积的洞口肯定不是为了采光，那为什么呢？或是为了隐蔽仅供通风之用，也或是预备万一敌人发现便于防御，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洞内阴暗潮湿，空空如也，几根柱子不知在洞内立了多久。我猜想不出那几台印钞设备是如何摆布、如何运转的，也无法想象当时我们北海银行的印钞工人是如何在此种恶劣的环境下生产、生活的。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而且坚持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站在石洞中央，我仿佛看到了石印机在工人们的熟练操作下转动着，印制好的大幅纸钞一张张飞岀来，仿佛听到了印钞机、打码机不停地发出有节奏的悦耳声响，仿佛嗅到了工人身上的咸涩汗味和纸钞油墨的缕缕清香……
走出洞外，我驻足凝望，脑海里又浮现出我拜访过的几位老前辈步履蹒跚的身影和深情回忆的声音：
“那时候我们很重要的任务是排除法币，主要手段就是发行北海币、收兑法币。”
“敌人进攻，我们银行也被迫转移。个人的东西全扔了，每人一大包北海币背着。形势严峻，我们的信念就是人在钱在。”
“解放区反假币的任务相当重，挑拣破旧币、整点钞票常常干到深夜。”
我赞叹，北海银行人靠着艰苦奋斗、不怕牺牲、乐观向上、团结拼搏的精神，想尽一切办法办好银行，战胜重重困难印好票子，保证了各根据地的银行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生存发展壮大，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北海银行的历史功绩不可磨灭，彪炳千秋，永垂青史。
下得山来，我不禁再次回首望去，远远地，天宝山、朝阳洞沐浴在夕阳的金辉里……
（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淄博市分行 高文清）
（文章来自：中国金融出版社 主编：山东省钱币学会 临沂市钱币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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