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红嫂〗沂蒙山的大妈(郝云虹)
发表时间：2020-05-02 21:44阅读次数：次
1940年元旦之夜，抗大一分校的师生，急行140里，通过了敌人严密控制的津浦路封锁线，迎来了新的一年。今天，我和东鲁奉周校长之命，持特别护照，提前于行军队伍的半日行程，侦察情况，建立路标。周校长还亲自教给我俩如何进行宣传，如何对付敌人。
我俩每人带着一支手枪两发子弹，穿着破旧的棉袍，便上路了。靠老八路的声威，顺利通过了反动武装、摩擦专家郑小隐的防区。傍晚时分，到达四十亩村时，却遇到了麻烦。
我们刚进村头的客栈，突然出现3个匪徒。他们歪帽斜眼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是土匪刘黑七的坐探。我们立即紧握腰间的手枪，镇定地上前搭讪，并邀进店叙谈。经盘问，两个小土匪被镇住了，点头哈腰的施礼。那个老土匪斜佩着枪，脸色一沉便耍起威风来：”我们刘师长现在已经是国民党收编的抗日军队了，有责任维护沂蒙山区的治安。我看你们俩像个八路携枪开小差的，跟我们到营部走一趟吧。”
看来，老土匪想为自己壮胆，又不敢轻率动手。这时，只要稍微示弱，他就会得寸进尺，动起武来。我用肘轻轻示意东鲁提高警惕，豁地站起来，怒目而视地说：“亏你们说得出口，还称什么抗日友军。请看，这才是八路军挺进纵队的护照!”我把盖有大印的护照展现在他的眼前，又威逼说：“你们负责沂蒙山治安？我们八路军来山东要开辟沂蒙、滨海、鲁中南抗日根据地，主力部队马上就到。我看你们是汉奸，跟我们走一趟!不然，就出示护照，证明一下身份!”
“误会，天大的误会。”老土匪又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接着说：“你们远道从山西来，请你们去是想尽点慰劳之意，去不去悉听尊便，再会。”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虽暂时缓和下来，但可能蕴藏着杀机。老土匪要店家老汉随他走一趟。这时，躲在油灯暗处的白发大妈，也机警地跟了出去。
一直坐在炕边的一位商人，凑近我俩身边耳语说：“我是山东纵队政治部鲁迅艺术大队的协理员，要通过中蒙山去鲁南军区公干，化装成贩卖生姜的商人。”他指着身旁的男少年说：“他是宣传员，扮做父子。你们千万别麻痹，刘黑七对抓到的八路，一律惨打后活埋。老大妈是这个村的妇救会长，她马上回来，带你们脱离被捕的险境。”
不一会儿，店家老汉惊慌地推门进来，指着被土匪打紫了的脸说：“这伙汉奸真该杀，逼我稳住你们，说‘放跑了就找你算账’。当时，我反问他们：‘你们3个人有枪都不敢动手，我一个开店的老汉有啥本事留人家呢!’就为这，被士匪痛打了一顿。幸亏大妈赶到，才解围。”他察觉大家都为他愤愤不平，话锋一转对我们说：“同志别管我，土匪马上就调人来抓你们，大妈已去叫她儿媳来给你们带路。”边说边拿出两块饼子：“带上，边走边吃吧。”
在紧张的气氛中，白发大妈气喘吁吁地领着一位20多岁的妇女，进门就对我们说：“同志，快!随我儿媳进山!从后院出去，土匪马上就来抓人。”我们刚要随大嫂转身走时，又来了一位大爷：“他大妈，快叫同志走，土匪一个排跑步过来了!”大嫂手一挥：“快，跟我来!”我们3人翻过后院墙头，走上山坡的小路。这时村内群犬狂吠，还响起了向天空射击的枪声。
在这危难的时刻，年轻大嫂冷静沉着，矫健敏捷地走在坎坷的山路上。在她带领下，我们很快来到山腰的两间半洞式房内。房屋依山势伪装，很自然，院外还有对付土匪来犯的射击掩体。进屋一看，我们被想不到的情况惊呆了。大嫂介绍说：“这两位是从山西开来的老八路。土匪要抓他们，俺妈叫送过来，你们要保护好啊。”她热情地拉着我们的手说：“能见到你们太高兴了!请放心，这里的几十个年轻人，都是民兵自卫队员。夜里住在这儿，躲避郑小隐和刘黑七抓壮丁。我们村都是穷人，大伙儿心齐，都向着八路军。他们要到这儿抓人，我们就能对付他个三百二百的。”她一边说着又一边领我俩到北屋去见女民兵。嘿!30多位蒙山巾帼，个个英姿焕发!她们丝毫没把我们当生人，一见面就喜笑颜开。一个顽皮丫头挑头说：”自卫队长的夫人来了，有什么吩咐？”大嫂忙回敬说：“死妮子，别多嘴。”笑声刚落，一位年纪大的姑娘开了腔：“听大嫂讲，土匪要抓你们。你们手枪一亮可凶啦，把士匪都镇住了，见到我们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啊!看哪，脸都红啦。”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我们礼貌地答谢后便回到男青年屋里。
大嫂进屋就拿出刚煮好的地瓜。诱人的香味，亲人的赤诚，使我们两个又饥又累的远行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心急吃不了热白薯，我们手嘴被烫的动作，惹来一阵亲切的笑声。
经过连续两昼夜的长途行军，又历经风险，已感到疲劳了。饭后，我和东鲁就在亲人铺好的热炕上酣睡了。次日清早才知道，昨夜，土匪到客店抓人扑空，拷打逼问老汉后，又挨家搜查。当然，土匪也会知道老乡在山里有藏身之地，可又不敢轻易来。这是武装起来的自卫队的强大威力呀!
次日，蒙山特有的迟升红日，徐徐升起在东方。大嫂高兴地边跑边喊：“同志，快来呀!俺娘来看你们啦!”原来，她在门外瞭望许久了。满头白发的大妈，正艰难地翻过一个个田埂，朝这里奔来。我禁不住涌泉般的泪水夺眶而出，疾步迎上前去：“大妈，慢走，我们过去接你。”正为大妈担心，突然一块田埂上的石头滚了下来，正巧压到大妈的身上。我们俩全力狂奔过去，掀掉石头，扶大妈起来。大妈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站起身来安慰我们说：“傻孩子，别流泪，该笑啦!”她又指着山坡说：“你们看，咱们的队伍都在向这里招手哩。”大妈哪里知道，你喏大年纪为救我们冒风险，又爬山报信被砸倒，当孩子的咋能不心疼呢?她见大伙都围拢着问伤问痛，舍不得离开，又催促赶快回队里去。
第二天，当我们要离开时，大妈拉着我们的手呜咽得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好孩子，可别忘了回来看大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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