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红嫂〗山村的光荣

发表时间:2020-03-24 08:46阅读次数:
        俺村(宅棵子村——编者)是沂水县王庄区最偏僻的村庄之一,它坐落在南北两座大山的夹峪里。特别是南山很高,比蒙山矮不了多少。山腰里有一个小坪,树木杂草,葱茏茂密,俺几户人家就住在这个小坪上。从山下看,我们是住在山半腰,在我们的住处看呢?却又是在山脚下。俺住宅周围有很多山沟,谁也数不清有多少条。别看俺庄这么偏僻,可早在1939年初就有党的活动了,到1941年,全村已有党员38名,建立了支部。我先在支部里当组织委员,后来又当支部书记。正因为俺村党组织和群众基础比较好,又加地势隐蔽,因此整个抗日战争期间,特别是鬼子“扫荡”中, 沂水四区的党政干部大部分来到俺村,分别隐蔽,有些重要的后方机关也安在我们这山沟里。
       1941年冬,鬼子向我沂蒙山区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可厉害啦,叫什么“铁壁合围”。在这次大“扫荡”中,沂水四区的党政干部大部分来到俺村,分别隐蔽在党员和群众家中。住在谁家就由谁家管饭,负责安全。当时,我家里就准备了好几扎长头发,专门给来隐蔽的女同志化装用。鬼子这次“扫荡”历时两个来月,没有来俺村“清剿”,同志们在这里都安全地度过了这一关。
        1942年春,沂蒙二地委书记王涛的弟弟王富元任俺区的指导员,他来对我说:“您这里很僻静,很严实,利于隐蔽,咱的一个后方医院要从刘家峪搬到这里,你发动可靠的党员和群众挖几个洞准 备着。挖洞子的地方一定要注意保密。”王富元走后,我们就干起来了。开始时为了保密,只是我们支部的党员干,还都是在晚上行动,我们都急着挖好,一连打了几个通宵。这活比开山荒还难,抡不起镢头来,站不直身子,得蹲着刨,不知流了多少汗,进度总是不快。这事不知怎么被戴纪传发现了。戴纪传是我的邻居,论庄亲我叫他大叔,是个忠厚老实的农民,从心眼里拥护八路军,他发现我们几个人每夜到山沟挖洞,很想参加,但又不敢直说。有一天他在街上碰着我,说:“您大哥,您黑夜干的什么活? ”我说:“备战,打鬼子。”他说:“我去和你一块干行吧?”我知道这人很可靠,就答应了他的要求。戴大叔真不愧是“开山”的出身,比我们这些20多岁的小青年还能干,很快挖成了一个洞。区里的领导来看了看,说是很好,叫我们继续挖。我想,只我们6个人干进度太慢,就又挑选了十多个可靠的人一起干。大家的干劲很大,一连挖好了十七八个洞。这些洞子,都挖在草木稠密的偏僻的山沟里,除了亲自参加挖洞的人以外,别人都不知道,很难发觉。洞口开在石堑上,垒上石头,和堑崖分不出来,洞里边又很宽绰,垒上炕,铺上草,最大的能睡七八个人。看着这些洞子,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回隐蔽五六十个人也不成问题了。
        洞子挖成以后不久,医院就从刘家峪迁到俺村。医院里共有47个伤病员,为了照顾好这些亲人,党支部把他们分别安排到38个党员家里,情况紧急时,由我们支部的党员负责掩藏,谁出了纰漏谁负责。这些伤员在俺村住了一段时间,陆续的好了,都回到抗日前线。
        当时,区上的同志也经常到俺村来,村里的群众和他们关系都十分密切,特别是妇女干部王然、王琪等同志也经常来我家,他们、都叫我大哥,我们比一个娘的孩子还亲。
        这年农历四月的一天,王然来到我家对我和孩子娘说:“大哥、大嫂,陈宏团长的爱人王文淑有个没满月的小女孩,名叫鲁生,她妈妈缺奶,工作又忙,喂养困难,我抱来叫大嫂给养着吧! ”我说:“俺有个小妮也正吃奶,一个人喂两个孩子,奶不够,怕是拉扯不好呀! ”王然却笑着说:“大哥、大嫂,给您添一个闺女,不是大喜也是小喜,等我去给抱来。”过了几天,王然就把鲁生抱来了。我一看这孩子由于缺奶,瘦得皮包骨头,怪可怜的,孩子娘就把鲁生留下了,白天喂完这个喂那个,晚上睡觉一边搂着一个。到了夏天,两个孩子贴在身上左右不离,孩子娘热得起了一身痱子,可是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为了照顾鲁生,俺自己的孩子缺了奶,渐渐瘦弱下来,三天两头有病,当时又少医缺药,3个月就死了,我记得这是9月天,俺把小妮扔了以后,陈宏来到我家,看到鲁生比原先胖壮多了,又知道俺的小妮不在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大哥、大嫂……大哥、大嫂……”地喊。看到陈宏那么难过,我们俩又反过来安慰他说:“俺那小妮虽然死了,可鲁生这孩子越长越喜人,小嘴真巧,‘爷’、‘娘’的叫得可甜哩!不知道的人还当成俺亲生的孩子。”鲁生在我家长到4岁,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她“爷”,我爱人就是她“娘”;同样,俺俩的心里,鲁生就是俺的孩子了 o就是在这年, 她的妗子受王文淑的委托来领鲁生,孩子临走前的这一宿,我和我爱人一夜没合眼,思来想去,总是舍不得,可是谁家的亲骨肉谁疼啊!又不能不给。第二天早晨起来,鲁生的妗子抱着鲁生走出家门,小鲁生挣扎一边哭叫:“爷!娘!俺不走,俺不走啊!”这天,俺全家都难过得没有吃饭。
       到了秋天,俺区的指导员王富元来找我,他说:“王涛的爱人林柏有病,组织上安排他到你村休养。”我说:“这是领导的信任,一定尽力。”过了几天,王涛、王富元和邵德孚跟着担架,亲自把林柏送来,连林柏的党员关系信也带来了,王涛和邵德孚还捎着酒,和我喝了一壶。王涛对我说:“把老林交给你了, 一切请你关照。”我说:“都是自己的同志,我应当好好照顾。”他们在我家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o
他们走后,我把林柏安排在离我家不远的3间堂屋里,很僻静也便于照顾,山里人家不缺草,我给她搭了一个很厚的铺。当时林柏病得很厉害,整天咳嗽,吐痰很多,一夜吐一地,天一明我就去打扫,她的身体需要保养、治疗,我爱人就经常做豆腐脑给她喝,这在那时候就是最好的营养品了。我也经常爬山越岭,往返近 200里到岸堤、马牧池去给她拿药。可是,想起来我也毕竟粗心,当时她病得卧床不起,自己不能扫床,时间长了觉得硌人,她想叫我扫扫,又怕我嫌脏,不好意思说,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一天,她实在挨不下去了,就对我说:“李大哥,铺上硌人了……”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她来后,铺上还没有扫过。从此,我隔几天就给她扫扫铺。
林柏在这里住了1年多,身体康复后才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年秋天,鬼子又进行大“扫荡”,形势很紧张。区里的妇女干部王然等同志来俺村隐蔽。俺支部有个规定,凡是掩藏着同志的洞子,只我们7个委员知道,送饭也由俺7个人分工负责。我爱人 真是出了    不少力,她天天摸黑起早推磨、摊煎饼、做菜,然后由我在天亮前给藏在洞子里的同志送去。那时,俺山沟里哪有什么好菜, 最好的就算是豆腐了。当时,我年青力壮,能开荒,每年收很多黄豆,吃豆腐不困难,差不多两天就做一包。除了供给隐蔽在俺村的同志吃饭外,平常日子也经常有一些同志到我家里来落脚吃饭,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饭,总是煎饼、豆腐,豆腐、煎饼……最多的时候,
在我家吃饭的同志曾达到十七八口人可把我爱人忙坏了,但她却总是十分高兴。
        当年,俺村为革命出了点力,做了些事,这是俺应尽的义务,也是俺山村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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