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们的母校——费县师范讲习所(下)

发表时间:2020-07-10 08:00阅读次数:
       一九三七年“七·七”芦沟桥事变,日寇的铁蹄践踏了我国华北,逼近了黄河。当此紧要关头,师范讲习所的学生同全国人民一样,迅速掀起了一股抗日救亡的怒潮。他们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烧杀抢掠等残暴行为无比痛恨,对国民党军队的腐败无能,节节败退义愤填膺,而学校当局仍以“读书救国”的滥调多方限制学生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并对安波等同志严加监视,引起了学生们的强烈不满,发生了震动一时的罢考斗争。十一月间,学校当局不顾学生抗日救亡的要求,强行月考。同学们因无心读书,更没有心绪考试。老师发了考试卷以后,同学们互相观望,以目示意罢了考,纷纷交了白卷。
       罢考的行动震动了政府和学校当局。当老师拿着考卷走出教室,同学们正在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时,校长徐乐亭急急忙忙闯进教室,他气势汹汹把学生训斥一顿,又散布了一通抗日与学生无关”的无耻谰言,紧接着就是责问是谁先交的白卷。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刘玉珊同志(“民先”成员,党的发展对象。抗战争期间任中共费南县崇圣区委书记,一九四一年冬季反扫荡战斗中英勇牺牲了)猛地站起来说:“是我先交的。”徐乐亭质问:“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领头交白卷?”玉珊同志义正辞严地说:“日本鬼子打到黄河北岸了,光考试不抗日,能不当亡国奴吗?”这位校长想打儆百,就指着刘玉珊说:“你到台上来讲!”玉珊同志从容走上讲台,徐乐亭心慌意乱,赶忙动手去拉,刘玉珊同志毫不让步。这时同学们“轰”地一下都站起来,表示支持刘玉珊。徐乐亭看势不妙,就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拉着刘玉珊向校部走去。刘玉珊和徐乐亭刚走出门,教室里就活跃起来了,同学们搬起书籍文具一哄而起,宣布罢课,川到了宿舍。校方无可奈何,只得把刘玉珊同志放回来了。
       当天夜里,整个学校处于异常紧张的状态、我们支部由李春泰、赵广德、李瑞祥(即:李华林、赵光、李扑)三个同志具体研究了罢课以后怎么办?当时工委书记王宗一同志在农村教书,距城很远,来不及向他请示;我们支部同安波同志只有个别关系,又刚刚在他的课堂罢了考,马上找他也不方便。大家想来想去,忽然想到在《星火》小报上有一则报导:山东人民抗敌后援会在泰安集会,号召全省人民动员起来一致抗日。在发起人名单中,有尹浩林(是林浩同志行前留下的名字),杨涤生(林浩同志介绍的省“民先”总部联系人)等同志的名字,便决定带领大家到泰安去参參加抗战,并确定和“民先”的同志们一起,做好同学们的工作,次日早饭后行动。整个一夜,党员和“民先”的同志都在同学们中做工作,组织队伍。这一夜,学校当局也很紧张,他们责令工友把后门落锁,前门紧闭,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校长和教师轮换到学生宿舍一面监视,观看学生们的动向面劝说,做同学们的瓦解工作。开始,同学们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后来就干脆和他们展开了辩论,特别是和那位校长辩论得非常激烈。有的同学就说,在封建社会读书是为了中状元,坐高官光宗耀祖,欺压百姓;现如今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读书也是为了升官发财么?有的同学说,你校长读书大概就是为了当校长,拿薪水,过舒适的日子。只要保住你这个校长宝座,就满意了。有些同学说,日本鬼子快要打过黄河了,国民党节节败退,你这校长的宝座也快坐不住了。同学们的这些话,搞得他张口结舌,只是翻来复去地讲:“你们父母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求学,我要对你们父母负责,你们得听我的话。”同学们哄堂大笑地说:“听你的话,就只能当顺民,当亡国奴!”
       第二天一早,同学们就将行李打起来,有的还搬到了院子里。校方看到学生真要行动了,连忙向国民党县政府教育科报告。顿时,这个小小的县城紧张起来,警备队如临大敌似地出动了。吃过早饭,我们把队伍整顿好,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同学领头,趁校长和教师们正在吃饭的时候,把校门打开,一冲而出。到了大街上,就看到瞥备队已在街头、路口布满了岗哨,迅速将我们的队伍围住,不仅不让向前走,而且强令我们回学校。这时不仅校长和有些教师来了,国民党县政府教育科长也带领着一帮人来了。警备臥荷枪实弹不准老百姓接近我们。由于我们缺乏斗争经验,事前只以为冲出学校大门就可以顺利地走了,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情况。这时,就只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同县政府教育科等人员展开辩论。我们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让走?”他们气势汹汹地问:“你们到哪里去?”我们就理直气壮地网答:
       “到抗日前线去,参加抗战去。”开始这帮家伙很蛮横,特别是那位教育科长怒气不息地说:“当学生的本身是读书,抗日的事用不着你们管!”我们质问他:“我国历来就有句名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对不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搞得他很狼狈。后来他们就想出点子,要我们派代表谈判。同学们异口同声说,抗日打鬼子,人人有份,我们人人都是代表。要抗日的和不抗日的进行谈判吗?那么,你们是代表哪一方?这位徐科长听了这些话,大为恼火,得吼叫起来:“我不管你抗日不抗日,反正你们不能走。”他指了指警备队:“把他们给我赶回去!”说完他就夹着尼巴溜走了。
       我们在大街上和他们辦论了一个多小时,以实际行动向费城人民群众作了一次生动的抗日宣传,对国民党的消极抗战,不准抗日的投降主义进行了有力地揭穿。市民们、土兵们听着同学们和国民党官员们的辩论,暗暗点头称赞,深表同情。有些人还公开说,学生们说得有理啊!
       县长陆鼎吉(原是国民党省政府主席韩复榘的秘书,一九三六年夏派到这里当县长)见校方和教育科的人劝说无效,只好亲自出马了。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陆鼎吉赶到现场,强令警备队把我们迫回了教室。教室周围被警备队包围起来,杀气腾腾。教室里空气异常紧张。这位陆县长在教育科和校长的陪同下登上丫讲台,讲起话来。这人吃,说起话来有个口头语,张口一个“我说的话的话”,闭一个“我说的话的话”,就象念经一样地要说十几次“我说的话的话”,内容却还是那一套“读书救国”滥调。整个教室除了他讲话以外,死一样沉寂。同学们都在等着看他还要耍什么新花样。他讲到高兴之处,突然说:“你们到底乐意不乐意读书?”教室内无人回答。他就采取了各个击破,打一儆百的办法,先从座位前排,找年龄较小的同学问:“你乐意不乐意读书?”开头的一两个人简单地回答:“乐意读书。”后来又问王恭三、杨振寰同学,“你们呢?”他俩回答说:“乐意读书,也要求抗日。”接着一个姓苏的同学站起来说“现在是抗日的时候,我不乐意读书。”这下可把县长气炸了,他大吼一声:“我的话的话,你不乐意读书,这个学校也不要你,你回家去罢,我的话的话。”这位同学当即离开了教室。陆鼎吉看苗头不对,不敢再往下问了,当即责令学校当局,宣布开除苏的学籍。同学们愤愤不平,和他们辩理。正当我们同政府当局和校部斗争激烈的时候,不期而遇地碰上了费城暴动。
       费县城暴动,打乱了我们的工作部署,又加对暴动的真象不明,下一步工作方针不好确定。为了避免遭受损失,安波同志和工委的同志商量决定,将学潮暂时缓和下来,先设法向省委请示,以便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安波同志在这次学潮的掩护下,以此为借口向学校当局辞职,先离开费县,向省委汇报工作。安波走后,学校没有正式复课,也没有继续罢课,只是由同学们出面,在校内进行抗日的宣传活动,大唱救亡歌曲,排演一些抗战戏剧等。
       济南沦陷,形势很紧,日寇沿津浦路南下,敌机沿交通线轰炸。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读书救国”早已破产了,他们对师范讲习所带头闹学潮的人想进一步追究,又抓不到什么证据,特别是没有抓到学潮与暴动有什么联系的人证物证,又恐学潮再起,扩大事态。一九三七年底,遂以“师生安全”为借口,发出紧急通知提前放假,并限学生三天内全部离校,实际上是强令学校解散。
       安波同志走后,十来天不见回音,工委决定学生暂时回家,印发了同学们的通讯地址,确定好了联络网,一旦省委有指示再行联络。学生走后,工委决定派王宗一同志和两位老师一起找省委联系,并指定崔友仁和赵广德同志分别在城内外负责联络。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由于战争形势变化,安波和王宗一等同志均未回来。在两个月时间里,我们费县党组织和上级党失掉了联系。直到一九三八年二月,省委领导徂徕山起义,成立了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后,由黎玉等同志带领部队来蒙山前的柘沟开展工作,我们才又和党接上了关系。崔友仁、赵广德等同志根据省委的指示,立即和党员、民先队员以及进步的同学联系。同志们(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地到省委办的岸堤军政干校去受训,后来又一批一批地走向抗日的第一线和各个战斗岗位,实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崇高愿望。

(作者:李华林  赵  光,未经作者与本站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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